※同居PARO,兩人已退役
吳羽策睜眼,昨晚忘了熄掉的吊燈散發出昏黃的光暈,揉合著從玻璃窗透入的扎眼日光一同照在他赤裸的上半身。
他舉起僵硬的右手臂在半空中晃了晃,痠疼感頓時纏上了他的每一根筋肉,令他吃痛地瞇起眼睛。還真是不年輕了啊,他想。不過是昨夜打榮耀打得久了些,沒想到居然會留下後遺症,這要是換作幾年前的話肯定會被身邊的人恥笑一番。
和李軒一同退出榮耀職業聯盟,算來也快要滿一年了。
黃金一代的選手們基本上都步入了該退役的年齡,因此兩人宣布離開的消息也不很令眾人震驚。把隊長一職毫無牽掛地交給了蓋才捷之後,李軒和吳羽策在那個特別炎熱的七月召開了記者會。
他們的職業生涯不能算是沒有遺憾,畢竟虛空的陳列室裡至今仍未擺上亮晶晶的冠軍獎盃。可是在職業舞台上發光發熱的這段日子,双鬼這詞也被實實在在地刻上了榮耀的史冊。至少在這條艱難的路上,他們相遇了,而即便是再多次的冠軍頭銜都換不得這般美好的緣分。
「阿策,醒了?」
李軒低啞的嗓音從右手邊傳來,吳羽策回過頭,正好與那位頭髮亂的可比鳥窩的前虛空隊長四目相接。前者微微揚起嘴角,笑得委婉卻讓人離不開目光。
「是啊,你那難看得睡姿壓得我睡不著覺,所以醒了。」吳羽策翻了個身,語帶嘲諷地答道。
他已經不大記得他們兩人是如何進展到這畝田地。從沒說過『喜歡』或是『愛』等一般小情侶們常掛在嘴邊的字詞,只是在退役後的某個晚上,剛好李軒喝酒喝得有些醉,迷迷糊糊就吻上了吳羽策。從那之後,他們的關係就不再只是旁人眼中所謂有默契的搭檔。
這樣也挺好,吳羽策總這麼覺得。沒有什麼驚天動地、掀不起任何波瀾、亦不用把身邊的人弄得雞飛狗跳,就只是自自然然地走到了這一步,好像這一切本來就命中注定該發生,好像李軒跟他從初遇開始就注定要填補彼此生命中缺了的那一角。
「現在……幾點了?」一旁的李軒疲憊地坐起身並伸了個懶腰,視線飄向床頭上擺著的電子鐘,「哎,還不到十點嘛!再躺一會兒也行。」
「你豬啊?」吳羽策毫不客氣地敲了敲對方的後腦杓,「一天多少時間都被你拿去浪費在睡眠上了。還有昨天晚上最後進房間的是你吧,為什麼沒關燈?」
「你的表情好可怕喔、阿策。我本來想滑一下手機再關燈睡覺的嘛,誰知道刷微博刷一刷就一覺到天亮了。」
「你嫌自己近視不夠深嗎?打完網遊還滑手機,我看你隱形眼鏡再過不久又要換副新的。」
「好好好、以後我克制點。」李軒隨口敷衍了幾句,身子一鑽又窩回涼被裡。吳羽策無奈地嘆了口氣,慢吞吞地下了床。他撓了撓蓬鬆的後髮,開始在腦中清點家裡冰箱還剩下多少食材。
李軒不會做菜,唯一的專長就是煮泡麵(意外地煮得挺入味),這是虛空戰隊眾所皆知的事。因此兩人同居以來,三餐大部分都得交給吳羽策來解決。當然李軒也有為了表現『好男人風範』而親自下廚的時候,不過結果通常是耗掉了將近兩倍的材料只弄出一道菜半鍋飯。
「喂。」在扭開房門的喇叭鎖前,吳羽策喊了一聲,「早餐要吃什麼?」
「嗯──有什麼吃什麼。」李軒把頭埋在被窩裡,聲音聽來悶悶的。
「那我弄上次那個薄煎餅,你最好快點給我起床啊,免得到時候我早餐做好了沒人吃。」
※
「今天季後賽首輪、誰對上誰啊?」李軒將最後一口薄煎餅塞入口中,心不在焉地問了句。被他拿在另隻手中報紙沾上了不少蜂蜜糖漿,油墨字都給弄糊了。
最終李軒還是懶懶散散地賴了將近二十分鐘的床,要不是做好早飯的吳羽策手拿鍋鏟、臉部表情像厲鬼一般恐怖地進臥室催人,他大概真要在床上度過這艷陽高照的美好早晨了。
「那個啥,記得是微草主場對煙雨?」吳羽策拿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,期間還略微不滿地將凌亂的餐桌掃視了一遍,倒是沒有開口念人。反正李軒不注重整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,江山易改本性難移。
「喔、微草今年氣勢挺猛的啊,大概是王杰希退役以來表現最好的一個賽季吧。」
「是啊,高英傑那小鬼越來越有隊長架勢了。」
「但還是比不過我們家小蓋。」
「也是,小蓋這個賽季表現挺出人意料的。」
職業聯盟選手就算退出了賽場,私生活還是免不了與榮耀有所連結,那畢竟是他們夢想的發源地,是他們的日常中絕不可或缺的一環。而像李軒跟吳羽策這種退役不滿一年的,關注常規賽季後賽那更是理所當然了。作為前任隊長與副隊,還是頗希望能夠看見自家戰隊屢戰屢勝的驕傲模樣的。
虛空戰隊今年度以常規賽第六名的名次順利擠入了季後賽,與往年相比成績是好上了不少,李軒跟吳羽策倆看了也開心。他們早已不是逢山鬼泣和鬼刻的操作者,每天除了開個小號上網遊幫公會搶搶BOSS之外,最常做的便是觀看虛空這一年來各場比賽的視頻,然後沒什麼目的的分析討論一番。
「哈──退休人生過起來真不是普通的清幽啊。」放下報紙後無力地將身子往後一靠,李軒整個人呈現癱軟在餐桌椅上的滑稽姿態。吳羽策看不慣,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腹。
「你還是振作點好。」後者沒好氣地扁了扁嘴,「我們也不過三十出頭,休息個一兩年得想辦法找工作啦。」
「哎、那也是以後的事。」李軒慵懶地揮揮手搪塞過去。
「你別把自己搞的跟四五十歲的大叔一樣行不行啊……」
吳羽策皺著眉頭用兩支手指揉了揉太陽穴,拾起餐桌上的碗盤就要往廚房方向走去。然而方才還有氣無力的李軒卻在下一秒用力拽住了同居人的衣角,害得措手不及的吳羽策差點沒重心不穩摔個四腳朝天。
「李軒、」他壓低了平時清亮的嗓音,不滿地挑了挑眉,「你要幹嘛?」
沉默。吳羽策吐出的問句在半空中飄盪了許久,最終被捲入無聲的漩渦中逐漸淡去。李軒依然緊緊抓著對方寬鬆的上衣,抬起頭來正好與眼前那人四目相接,然後他扯著嘴角、像是再也隱忍不住那般地笑了出聲。
──這是什麼跟什麼?吳羽策覺得自己根本是被對方耍著玩了,他不緩不急地放下手中油膩膩的餐具,蓄飽了全身的力量正打算狠狠給李軒來一記漂亮的飛踢,卻在轉身之時莫名地被同居人撲了個滿懷。
「喂、你發什麼神經啊?」
「阿策你好瘦啊──」李軒像是沒聽到吳羽策的問話一樣,自顧自地說著,「你看你的腰這麼細、鎖骨也好明顯,你應該多吃點才對。」
「所以我說,你沒事突然抱上來是想怎樣!」吳羽策一邊嫌棄一邊努力想從李軒的雙臂中掙脫,無奈後者越摟越緊,死活不肯鬆手。
「就是因為沒什麼事嘛!我只是在想,我們這樣的生活感覺好像新婚夫妻啊,而且阿策你還天天替我弄早餐、又這麼關心我,真好──痛!」
吳羽策終於忍無可忍地直接朝李軒的下巴揮上一拳,雖然沒真的用上什麼力(其實他從來不曾對李軒使出全力),倒是成功地把對方逼得後退三步。怎麼搞得他的交往對象會是這樣一個傻子呢?吳羽策一邊撩起袖子一邊暗想,卻感到左胸口似乎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在膨脹著,令他忍不住也想跟著微笑。
「吶、阿策,今天中午去外頭吃吧?」後頭的李軒正用右手掌揉著下巴,同時還毫不氣餒地朝吳羽策喊了句。
「嗯、行啊。」吳羽策回過頭,在李軒那雙澄澈的黑眸裡清楚窺見了自己的表情,瞇成兩灣新月的眼睛其實看起來也挺傻的。
「──你開車的話。」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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